今天是清明节,我谨以此文深切的纪念我的父亲母亲。这篇文章是二0二0年春节时写的,其时我的父亲还躺在病房里。
我的父亲母亲
如果是俩人同行,如果是父亲健康,想必我走在这冷风中,走在家乡这个20多万人的小县城的街道,心里便是另一种滋味。因为快过大年了,从乡下来县城办年货的,从异乡回来省亲的,还有出外务工返乡过年的人们,似乎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拥到了这个小县城。道路上车水马龙,市面上张灯结彩,店铺里人流如织,我是行走在这热烈的人海中的一个,在大步流星地赶往市中医院,去陪护卧病在床的父亲,他在医院病房里已躺快两年,九十三岁的高龄了。
天下着小雨,细细的飘来飘去,有些微风,像这样腊月的天,尽管没下雪,尽管没有降到零度以下,往往也是很冷的。不看旁人,就看自己身上穿着这一层一层的,还有外面的毛呢大衣,可想这天气是名副其实的冬季里。路过的一座桥,路过桥下的一条河,我感觉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新鲜似的。走着走着,情不自禁地放慢了步伐,昨天的事情,仿佛一瞬间又浮现在了眼前。
这座桥叫西门桥,是连接县城的城南部分和城西部分的。就如同我在武汉念大学的时候,看到过的武汉长江大桥,她是连接武汉三镇一样,当然那是个特大的城市,一座特大的桥。这西门桥太小,不能与大武汉长江大桥同日而语,但纵然小,在常宁县城中发挥的交通作用则是一样的。那时,因为方便弟妹念中学的缘故,父母亲曾经就在这西门桥的城西方向,离常宁一中不远的地方,租下一间屋子,住在那里,专门照顾弟妹二人的学习生活。靠着父亲的一点退休金,母亲总是节俭如常,家里经济拮据得很,但尽管这样,既要付房租,又要交学费,还要生活支出,既要度赤日炎炎的夏日,又要过寒风凛冽的冬天,父亲就一个信念,为了孩子的前途和未来,哪怕自己咬着牙吃着苦,离开那个已经住惯了的农村老家,租房度日也要给孩子们打开一片晴朗的广阔的天空。父亲就是这样的人,有苦从不说,忍辱在心中,几十年来,他经历了许多风霜雨雪,其间不知顶过多少精神上的压力,不知饿过了多少回肚子,更不用说下放在农村的那几十年中,他为家乡的变好作出了多少艰辛的付出。
这座西门桥,我走过的最多的时候,就是弟妹在常宁一中校念书的时候。那时我正在武汉上大学了,后来考录到中央党校上研究生。每次寒暑假回家来,都要从这西门桥经过,在家住上一段又经过这桥返回学校。那时这桥已处危桥待修复状态,虽不停人车经过,但每次经过之时,心里面总是有些战战兢兢的。现在好了,这桥早已旧貌换新颜。好多年前当地政府出资,作为替老百姓办的一件实事,已经把原来的桥拆除,重新建了一座新的。这儿走在桥上,感觉桥身墩实,没有丝毫的颤动之感,汉白玉栏杆,显得典雅别致,干净的桥面,忙碌的人流,心里不由自主地为家乡生起一阵深深的欣慰来。
这条河叫做宜水河。她是湘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久负盛名的南岭余脉,这河平时水面如镜,在这里静静流淌,波澜不惊;如遇连日暴雨,上游山洪暴发,则河水也冲决堤岸,肆意横行,泛滥四野。曾经几时,在我还没走出这个小小的世面的时候,在我的心目中,这宜水河就相当于我后来见到过的长江黄河了,对她心里从小就有说不够的敬畏似的。
这宜水河在我心中最深的印象,倒不是我曾多少次在河水里游泳过,与伙伴们水中嬉戏的欢乐;倒不是曾经的河里长着好几米长的水草,仿佛延伸着儿童时望不到尽头的梦想;倒不是今儿这两边人工整理过的坚固高耸的河堤以及镶嵌在里头如明镜一般的河水。一时勾起我心里最深的印记,是距离这西门桥上游不远,曾经外婆的家,是母亲在那生活很长时间的地方。
外婆的家在上游的河边,曾经是淹没在一遍貌似平房的居民区里。小时候,母亲带我到县城给外婆拜年的时候,我一个农村的孩子,看到县城的一切都觉得很新奇,对城里人的生活和身上的光环羡慕不已,坐不住到周围到处走走。那时觉得,这宜水河特别的宽敞,从外婆家的这边要越过到河的对岸,似乎很远很远。因为从住的一排排木房子到河水边,有一块好大好长的菜地,春节期间那菜地上的菜,长得是绿油油的,菜地边沿长着细细长长的草,有的毛绒绒的。偶尔陪着母亲帮着外婆摘些菜回来,心里美滋滋的。母亲就是在这里于年轻的时候,因为爱嫁给了父亲,跟随父亲辗转好几个地方,后来父亲因为政治运动受冤被下放到农村,我母亲,一个从小在县城长大、曾经为外公外婆掌上明珠的她,义无反顾地陪同父亲度过了许许多多艰难的岁月。
我的母亲是个十分善良、正气充盈的人,她是个农村妇女,但具有许多农村妇女所不具有的特殊品质。在我记忆里最深的,是母亲为了落实父亲的政策,十几年如一日,从乡到县,从县到市,从市到省,一级一级上访,其间那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特别是路途上所遭遇的各种难处,只有亲身经历者才能亲知。她秉持正义,不畏艰难,敢于斗争,不屈不挠的精神,直到今天,这些宝贵的品质都流在我辈的血脉之中。弹指一挥间,母亲离开我们二十六年了,这二十六年中我梦见母亲多少次,每次醒来,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对母亲的思念,将是伴随一生的痛。
宜水河是家乡的命脉,她流径的地方草木葱茏,百花齐放,田园风光无限,百姓乐业安居。她的品格、风采、神韵,赋予了我前行的动力,像母亲一样,永远都是在我身边,永远都是在我心中。今儿再次路过这宜水河,她新的生机,将酝酿着我们的家乡新的更大的荣光。
而今,我更渴望家乡蒸蒸日上的生机,把我父亲的健康和生命融在一起,让寿比南山真实地永恒呈现,不仅仅是一句动听的祝辞而已。然面对风烛残年的父亲,感动他内心里装得满满的,依旧是对儿孙辈的丝丝牵挂,哪怕身体处在十分虚弱的状态,还记着嘱咐儿孙们要行正道,做好人,尽责任,看淡钱财,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父母恩深似海。父母在,尚知来处,父母不在,只剩归途,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抑制不住地潸然泪下,当时父亲就在旁边,还有许多亲朋好友围在一起吃着饭。二十多年前,母亲离世的时候,我曾经痛彻心扉过一次,好像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如今我多么地希望,父亲能够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哪怕一直躺在病床上,纵使千年万年,我也幸福满满!
作者简介:吴慕君,生于1964年,籍贯湖南常宁人,中共海南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省委非公有制经济组织和社会组织工作委员会书记,荣获过海南省优秀共产党,海南优秀党务工作者,海南省精神文明建设先进工作者,2021年2月25日荣获全国脱贫攻坚先进个人。
责任编辑罗永松